遲來的厚道


終於喘口氣了。

每次到了選舉前幾個禮拜,都會覺得自己無形中神經愈來愈緊繃,不是藍就是綠的二分法,總是很容易在選前最後時刻出現失控的場面,甚至結果出爐之後,各大媒體版面上的藍綠話題還會持續延燒個好幾天。

無論如何,總算結束了。

雖然結束意味著另一個開始,不過這次的結束,還真讓我特別放鬆,八年來執政黨政績不及格、黨派惡鬥、評論節目專家口沫橫飛相互叫囂、屢見不鮮的激進狂熱份子,在大眾媒體強力放送之下,全台灣瀰漫著經濟倒退、人民生活苦哈哈,在上位者卻毫無建樹的氛圍,終於在這一刻可以稍微休息(希望久一點),讓我的身心獲得暫時的寧靜。這種休息,就像工作半天之後,下午小睡片刻,讓整個人保持神清氣爽,對於後半天處理事情都顯得更有幹勁的感覺。


會有"終於結束"的這種感覺,大概是因為我不藍也不綠,可以開始享受原本該屬於我的寧靜。如果我藍,我大概會有"大勝利"之快感。如果我綠,大概會有"完蛋了"的悲傷。真奇怪,都沒有。

或者可以說,我既藍且綠,並不是因為家裏大部分都是藍,也不是因為很多嘴巴念著愛台灣的人都是綠,而是,只要政見與作為看起來對台灣大環境有益的人,我就會支持。我屬於純種的中間選民,不屬於藍或綠的基本盤成員,也就是藍綠雙方都認為最難拉攏的選民。或許,有人看不慣我這種人,教訓我說:你阿,這種人就是沒有自己立場啦,牆頭草!

呵呵,我真樂意當牆頭草,也期盼大多數選民都能是牆頭草。台灣看似兩黨政治的環境之下,只要牆頭草愈多,激進支持某一政黨的人數愈少,理論上比較不容易讓政客執行太離譜的議題操作而滿足少數人的慾望。因為,牆頭草會監視他們,一有違背良心、危害社會的行為出現,你們就得不到牆頭草彎腰鞠躬的支持,敵黨漁翁得利。只要牆頭草數量愈多,大家也不必為了選邊站煩惱,社會族群不容易為政客們鼓譟而分裂,更不必擔心會不小心得罪某某人,出現失去親情或友情的危機。

況且,選出來的組合是替人民做事的,是公僕,為什麼我們要為了公僕的政治立場去破壞自己的生活?為什麼一定要選邊站呢?難道我到市公所換證件時發現櫃台小姐和門口警衛政治立場不同,門口警衛跟我說,是藍的才能進去辦事,櫃台小姐跟我說,是綠的才幫你換證件。這個時候我非得選邊站嗎?你們把事情幫我辦好就好了,我管你是藍是綠阿。同樣的,正副總統搭當也是為我們做事的,你管我是什麼顏色,你把事情給我做好就對了,做得好,我下次再支持你一次。做不好,乖乖下台吧你。

八年來,綠色以往被認為一流的操作族群議題、惡言指責對手的各種技巧,今天多數牆頭草們決定投下不信任票,下台!換上藍色,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政黨再次輪替,已經顯示台灣人民真的有進步,主流精神再次浮現,這樣就夠了。

記憶中,在媒體開始為選戰倒數30天的時候,當時還沒決定要不要投票。等到媒體倒數剩下十幾天,我確定要順便回家,那就去投票,當時仍沒決定要投給誰。當倒數數字剩下2的時候,我決定了。原因出乎意料的單純,那就是"厚道"。這就是我認為的主流精神。許多外國人都認為,台灣人民個性善良,是個讓人喜愛的地方,我認為那是因為我們發揮了從小不斷被教導的豐富的道德觀:為人要厚道。

兩大黨派提出的政見都很美好,基本上候選人背後的智囊團無論智商或專業知識都比我強上千萬倍,我何需為了比較誰的政見最好而選誰呢?那感覺就像兩位知名服裝設計師要求一位幼稚園兒童評論誰的設計好。沒必要阿。

但是我知道,我要的領導人、公僕是什麼樣的人,我不要常常瀰漫在唇槍舌戰的生活之中,我不要以後不知道怎麼教小孩,我不要我的道德標準一直呈現拉鋸戰的現象。從這兩組人馬選出一組讓我比較不用擔心的,我決定了,投下去了。最後,藍軍得票數勢如破竹,衝破歷史新高,歡慶晚會與檢討大會的畫面同時呈現。

讓我意外的是,綠軍候選人不僅擺脫以往善於嘴砲的樣貌(或許輸太多,無話可說),反而宣導這是他個人挫敗,不是台灣整體挫敗,技巧性地引發支持者少數服從多數的榮譽心,跟晚上下的這場雨有同樣的效果,讓大家回神,理智地遵循遊戲規則,以最快速的方式來消弭傷口,為這次大選圈起了我認為是最完美的句點。

出國前,能看到這場歷史大戲,真是榮幸。可惜,如果他們在立委選舉時,就以這樣的態度來競選,或許牆頭草們就不會輕易導向對方。可惜,你們太晚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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